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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的词语-爸——羸弱的坚持

作者:车型网
日期:2020-03-27 20:0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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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


喂,中秋回来不回来?


我不打算回去了,来回二三百,这钱都折腾在路上了。


你回来就行了,钱现在用不着你操心。你心思心思,有空就回来!人谁过节不回家?


嘟嘟嘟


我和我爸的电话内容向来如此直接,没有多余的废话。也许是因为都不太善于表达吧,但是从他一天一个不到一分钟的电话看得出来他真的是想我了。


那时的我在济南求学。初来来济南时,被家中琐事缠身,父母感情方面发生了较为尴尬的境遇。我理所当然也成为了他们必须分配的财产,理应出现在他们审判的法庭上。


犹记得那天向来火急火燎的我爸很是墨迹,骑着摩托车载着我,心不在焉的不知在寻思些啥,只记得那时麦子快熟了,风一吹,沙沙作响,麦香味时不时飘进嘴里,今年收成肯定很好。


站在法院的门口,这个老实的农村老头不知所措,不知怎样去言语。长长的牛仔裤拖拉在地上,显得格外的不精神。胡子也是好久未剃过,乱糟糟的头发胡乱的向后梳着,瘦长的脸颊刻画出了岁月的不连利(利索)。


坐在法院门口的竹排椅上静静地等着,不消一会儿,由门里走出一个滴流圆的大胖子。


我爸慌忙迎上去,把手在衣服上抹了抹,伸出手去,“你你好,好,杜法官。”


好在那个胖法官没有嫌弃他,也伸出了手。“你就是潘永亮吧。”


“噢~啊啊,是我,是我,给恁添麻烦了。”我爸舔着脸笑着。这大概就是农村人对于文化人由衷的态度吧,我记得我二大爷对于我那个研究生毕业的姐夫也是这样笑的,憨厚的笑真实的很哩!


“鉴于你俩这种情况,这都是第三次了,我们按理应该也得给恁俩离了...你一会儿还有什么问题,当庭就可以说。”胖法官开了口,原来他俩早就是老熟人了,经过前几次的审判,我爸这个老恶人的形象早就深入人心。


“啊?这就,这就,这就离了?不是还有什么什么程序来?杜法官。”他不知所措,两只布满肉茧的大手不停来回摩擦。


“昂,恁这都三番两次的了,前面都来那么多趟了,人他妈这回是死心了,今天就给恁判了吧。这个家庭纠纷又不是光恁自己,我这手上好几个案子来,一会儿还得审旁人的,天天不能光为恁家点事跑过来跑过去的。”


“就不能再拖拖?”


“你先在这等等,我这还有个案子,一会儿恁小孩他妈来了咱就开庭。”说完滴流圆的杜法官便转身消失在一小溜办公室里。


一会儿我妈便来了,那件洗的泛白的红色衬衣,绿色裤子,信用社发的手提包,是她经久不衰的打扮。信用社的手提包是她用来装那些个材料的,上面写着田庄信用社几个字。我妈看也不看我俩,就坐在旁边的竹排椅上。


“去济南上学的事儿怎么样了?”


“就是你来了,也拦不住我跟恁爸爸离婚。”


我爸上去拉了她一把,她伸手打掉他手。随后便是他俩争吵了两句,大事儿没有全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吵闹声渐涨,保安出来了,“你俩咋回事!”


我爸便用手搓着裤子,我妈往后缕着头发。谁也不说话,谁也不理谁。他俩曾经共同经历的患难全然比不上现在她心里的愤怒。我爸企图说服她,其实很难很难,我知道有多难,就像是用一本暑假作业去哄一年级的小朋友一样难。用暑假作业是不可能哄好不喜欢写作业的小朋友的,当然,用那些拙略的词语和不加修饰的琐事也唤不回我妈的坚决。


“开庭!!!”没有惊堂木,没有咿呀作怪的升堂,更没有陪审团和假发,一切平静的像是大队屋(村里的干部纠结的地方)里开会,没人言语,也好像是与任何人无关。


“原告,你先说一下你要离婚的理由......”没等滴流圆儿的胖法官说完,我妈便把控告我爸的种种种种证据呈于堂上。


“啊,你这,嗯,啊......是不是?”


我爸急得涨红了脸儿,开口狡辩道。有时人为了达到目的也不得不夸大其词,有时有些狡辩也会被彰显得苍白无力。


我爸急赤白脸的说了一顿,那个滴流圆儿的胖法官敲了敲桌子,“你就说是或者不是就行了,用你说了?”


“是!”我爸无力的瘫坐在座位上,刚才滔滔不绝的“兴趣”全然消失。


“那既然原告所说属实,恁这都三次了,也不需要再调解了,要是都没有异议,今天就给恁宣布结案,下午回去清算财产,把什么地房子的分分都。小刘下午你开车过去趟,给他俩财产都登登记。”


要是下午去了,可真就晚了,可真的就算是结束了。我心想可不能这样,我得做点什么!我瞅着法官面前的那个彰显身份的三角形牌牌。我先用钥匙的绳子缠住手臂,不一会儿便麻了,胀的通红,还有点紫色掺杂其中。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拿起那个金色象征法官的牌牌朝手上砸下去。


“既然你都不要我了,我就把我的血肉还给你!古有哪吒剔骨还母,今天我把手卸下来给你!!!”涕水横流,我也没打算她会回心转意,而是真想把手还给她。倒是用绳缠的久了,没有痛感,只是麻木,这回可知道鼻涕是咸的了。


那个小牌牌不是很结实,不一会儿便被我拍烂,我爸上前拖住我,“我的事我自己承受,你不用替我遭罪。”


一道道血道道充斥满手,小牌牌被拍的稀巴烂。所幸改变了局面,由是因为我负伤称身体不适缘故,下午的清点被终止。当然这也是他们现在还在一起的“致命”缘由。


想起了前几年的中秋,想起了咸鸭蛋的月饼,想起了中医院病床上的我爸。头上插得管子比浇水的水泵管子都多,由是车祸昏迷的他不得不由我照顾,他这一躺便是大半个月,且是昏迷两天才苏醒,但说话还不利索,一周过后才能起床说话。这期间我寸步不离,一直陪伴他度过危险期。晚上不得睡觉,因为得输水,因为得叫护士,因为得防止他翻身,脑子里有淤血,怕他翻身把抽淤血的管子碰掉。


“我头...怎么痒...痒痒?上面...是插的...什么?”


“我想...翻翻身,这样太累了...累死...了。”


他有气无力的念叨着,“给恁嫲嫲(奶奶)送饭去了?”“我还活着?”“麦子割了?”天天吸氧喝流食的他有气无力的念叨着。


全然不像那个一个人骑着单车去路上拦人车,以一敌三的那个他。这个事也是听旁人谈及的,因为出去干活,老板拖欠工资,那个介绍他过去的人在那说着风凉话,“活该!”。


于是在干完活归来,他就编了个谎话说是去地里干活,事实是他骑单车去那家伙必经之路上去拦人家了。两三个摩托车下来两三个人,瘦瘦的他丝毫不畏惧,怒从中来,恶从两边生。据他所说他才用了三成的力,没有太用力。倒是街坊里都说我爸一拳就给人打的七窍流血,他们三人,我爸怎么也不可能招呼周全了,便是被砖头伺候上了,一个直拳,又是一个满脸是血的人儿。对方觉得自己人数上占优势,却全是被打成内伤,因为我爸躲闪不及,头上也见了血,对方也觉得自己本就不对,便在一群村民的哄笑中骑车绝尘而去。没有警察,没有刀光剑影,不过这也成为了那些村头老太的茶前饭后的谈资。


“小潘确实厉害,平时真没看出来,一个打好几个...”


“可不是,平时不出头,在家来不出门,不知道的还会武功来,上去一拳给人打的满脸血。”


......


“被车撞飞了,一点感觉也没有了。就那么过去也就那么回事了。不疼!”手术成功后他总这样说。医生也说他是奇迹,交警也从没见过不戴头盔在十字路口飞出五米远头着地还能自己起来打电话报警的。他倒是说因为放不下俺娘俩。


嘟嘟嘟


我买好票了,爸!明天俺妈也回去吧!跟俺妈说人谁过节不回家!


鼻子一酸,眼窝子浅了下来。我也没有想到我会想家,回忆总会使人变得羸弱。一向习惯了孤独的我,家竟然成为了我的软肋。


“夜市上有卖哈喇的?”俺爸干完活,回来招呼着我。


“我去镇上买,想吃就说,俺又不是不会做!”


“怪远,别去了...”不等他说完,我也绝尘而去了......


俺妈总是感叹村里孤寡老人得不到照顾,我说你不用怕。


“ 得了吧,你有恁爸一半,俺就谢天谢地了。”最后我也知道了我爸那天骑摩托载我想的啥了,想中午给我奶做么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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