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新御
让一个人快速变得厌世老成的方式有两种,一是漫长的转机,二是日积月累的上班途中。
或许不只两种,但已经足矣。这种计数从不嫌少。
你开始对于这种轻微的厌烦驾轻就熟,可以任意的蹙起眉心或垂下眼皮,不需要犹豫该在哪一条走廊转弯,积沙成塔地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六点,盛满一碗已经微凉的番茄蛋花汤,有些病态地对此洋洋得意。
然后你在与自己相同、盛满冷掉的酸辣汤蛤蛎汤海带汤摩托车之间穿梭,比别人多催一点点油门,多呼吸一点点废气含量比较低的冷空气,看红路灯与前方的车,剩下的思绪都放空。你很需要这样无生产力的茫然空档。
你往右手边望去,发现那条新辟几个月的小路。
你的心情一下子就好起来了。
它有几盏路灯,有斑马线,有笔直的双黄线延伸到比这副眼镜所能及再远一些的地方,最令人怦然心跳的,是它有一整片抹得很随意的天空,而没有任何一条嚣张跋扈的难看电线。
这样很好,这样很好。
你有先见之明,年初就换掉了那支内建闪光灯与快门不同步的手机,喜孜孜地拿新手机出来,就为了应付这种没有相机的扼腕时刻。
你的番茄蛋花汤让余晖温暖地开始加热,咕噜咕噜地。
上下班的途中开始像多洒了一点胡椒粉的蛋花汤,除了那条路以外,乡下什么没有就田水无止无尽,你有点庆幸公司永远准时下班,一年四季的五六点尤其有各种恰如其分的惊喜。
你那些装模作样的厌世流入水中,成为倒影的一部份。
它依然日复一日地积累,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也是如此。
但你总能在这种交际的景色间让它短暂流泻,去拥抱多一点点的温暖与谦卑。
然后你就能对自己的内心与这个世界虔诚地给予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