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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成语-「方志四川民俗」情韵悠长的蜀南民歌——江安乡音拾零

作者:车型网
日期:2020-01-29 23:2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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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在梦中,绿肥红瘦的季节,在长江两岸的高山上、浅丘间、田野里,随着悠悠的云彩,总会飘来令人心旷神怡的阵阵歌声。这歌声忽儿高吭,山川微震;忽儿低迴,比花落还轻;忽儿如亲如故,如泣如诉,或庄或谐或戏谑或激情独到,真是说尽胸中无限事!


如果你有兴趣细品这些出自蓑衣之中、斗笠之下的乡音,就会发现,清晨唱的是吉祥如意的内容,太阳出来之类的光明系列,鸟语花香,歌声撩人;中午则是高山流水,大江浩荡,狂风暴雨般的各种山歌神歌小曲小调等等应有尽有的大汇演,总之是素的;下午则是五花八门,七荤八素的情词戏语自然哼唱。这些歌的主体叫薅秧歌。


江安北乡的薅秧歌以薅二道秧子为高峰期(因是时都是用脚打混水,手扯稗子,人多是直立作业,利于发音),民国年月,当事者组织很多男人们一起,专门有一人在田坎上打锣指挥(称“打锣匠”,解放前还是双工资呢),想唱的人把稗子一举,锣声骤停,歌声飞起;歌声一停,锣声又起;锣声或以点音击节,令众附和;或以轻音、重捶、连鸣督促左进右进,协调人员的疏密快慢。其阵容可谓惊天动地,如战场,如海潮。飘然其间,浑然忘却辛苦,疲倦或饥渴,每一个人的薅秧动作几乎都被音乐节奏所左右而自然一致,使劳作效果达到最大化。


屏山、马边一带薅包谷也是如此,不过指挥者是打鼓。


我想,古今的校场练兵或战场号角,与上述是互根的吧?


蜀南民歌散落田间,遍及山乡。看牛的唱,耕作的唱,特别是舀纸匠、开山石匠、拉纤船工均有自己和行业歌儿唱;大人唱,儿童也唱,过年过节耍各种灯(除龙灯外)都要唱;群唱,独唱,四季唱;唱圆了月亮,唱红了太阳,也唱化了冰霜!使蜀南的山山水水宛然是一个诗歌创作的大作坊!


蜀南民歌的形、声、义不但是多样化的,鲜活的,也是随意的,还涵盖了民谣。它是传统诗的前身,现代诗的沃壤。例如:


高山顶上嘛锣鼓叮哪当(阳平),锣鼓叮哪当(阴平),一庙堂设(呀)佛呀阿弥陀,男子烧香来求儿女,女哎子烧香来望小郎设佛幺(呀)阿弥陀!


又如:


山对山呀(阳平)岩对岩,一窝茨(慈)竹才吊下来,茨竹死啦(了)根还在,爹妈死啦才不回来哟,佛幺阿弥陀!


上面两首歌中的“佛呀阿弥陀”是应“打锣腔”的曲调需要加上去的,“哪、设、幺、哟”以及“当”字“呀”字的阴阳声调变化,是应歌声的停顿转折需要而衬上去的,妙用了江安人的方言和口吻。这些方言和口吻,不但强化和协调了歌的音韵旋律,而且充实了诗义,增强了震撼力,自然感人。


蜀南民歌易于流传,还在于它的歌(曲)谱(即腔调)是可以不用现代的阿拉伯数字和音乐符号展现的,如前述,加上方言、口吻、语音即是谱。也就是说蜀南民歌的谱是蜀南人——尤其是江安人特有的一个个框架,放进三、四、五、六、七言或一般的口语或长词短句(也含传统诗词曲)即可歌唱,因而易学易唱,也便于自编自唱。完全不识字的人,反而更易接受。其框架之多,其造作之众,可谓信手可拈,谁也无法统计,其中优秀之品,得口传心授而自然流芳。例如,分拉(夫哪)(姑且以谱的头为题):


大田薅秧设(吗),排对排嘛(呀)分拉,捡个螺蛳筛(来)哟,情哥干妹儿,半(旁)哎边摔(甩)哟小那冤家设,螺蛳摔得设,渣(张)几(起)口嘛分拉,娇儿(姑娘)丢得筛哟,情哥干妹儿,泪哎满腮叶(哟),小那冤家设。


又如:


高山顶上吗落儿,一条噢(口吻)牛噢噢,口含青草吗落儿落,难喽(哟),眼泪流,问你牛儿吗落儿,哭啥噢子(江安方言)噢噢,犁偷(头)耙子吗落儿落,难喽,吊后头噢噢!


每首歌词28个字:其一,大田薅秧排对排,捡个螺蛳半边甩。螺蛳摔得张起口,娇儿丢得泪满腮。其二,高山顶上一条牛,口含青草眼泪流。问你牛儿哭啥子?犁头耙子吊后头!


“分拉”一歌共64个字,即18个字(音)构成谱;“落儿”一歌共55字,是14个字音构成谱。


从上述民歌中不难看出:如果除开附加的“谱”,律句和非律句就出来了,与传统诗无异,仍以“两两相行”为主要音节,一个字、两个字为次要音节。凸现的赋比兴手法自然、也接近格律诗的格律、韵律,都具有天然形态。从风格上看谁能否认它不具有《诗经》的血骨呢?


现实中,有的谱根本没有文字,全是些喉、舌、鼻哼出的音,把语词的字句拉长或压短,或抬高压低呼出而已,每一首歌词都可任意放入任何一个谱框中,变化演唱,所以,好多歌手都能唱个十天半月“不打重台”。当时,蜀南民歌的普及,完全不亚于今天的电视、广播,成了寻常百姓家的主要精神食粮。其内容丰富,涵盖古今历史,天上美丑,人间善恶,地狱恐吓;或劝世,或针砭,或桃色韵事;乃至打情骂俏,求偶,尤其是情志,而且很大数量是一首山歌一个故事,故谚云:“山歌无假戏无真”。


例如,仁和《百竹海》中流传的一首《竹笋歌》:“连心笋子出山岗,节节升高妹儿慌。只怕云天风雪大,只怕强盗弄他乡!”是一个乡村民师诉她的情人入伍后,很快入了党提了干,转了义务兵(农转非);她又喜又忧,觉出了危机……结果,果然是“陈世美”始乱终弃;她神经分裂,流落街头,时笑时哭地用惊心的声音反复地唱着这首歌,直至死去。


又如:“看到看到要离乡,鞋垫都没做一双。心想跟您留点啥,又怕跟您惹祸殃!”这是江安蜀南竹海边一个农民的故事,简直是一篇小说!歌中主人公是一个妙龄美女,1971年冬的一天,生产队通知她去公社开会,给新兵戴上了光荣花,参加了文娱演出,吃了公社办的酒席,然后和一大群姑娘们送走了入伍新兵。回家后,队上还给她记了工分。谁知就这样,她竟成了“是和某书记的儿子定了婚的”, 被称为谁也惹不得的“军用品”军婚了!在书记、队长及父母等方方面面的“劝解”和“帮助”下,她痛不欲生地离开了自己真心相爱的男人,而使爱情和婚姻变成了政治和阴谋的牺牲品。


这首歌词的作者是笔者朋友,他说,词是根据那姑娘的情书编的,也是他的遭遇。词的开头即展现出一个无可奈何而被迫去做僵尸者的惶恐心理、惨澹形象。尤其是看到看到离乡时间逼近,加之用悲调吐出,直是挖心割肺,裂胆摧肝,催人泪下!连当时姑娘们风行的做鞋垫都没有给做,做还有什么意义呢?该留点啥呢?正是想留比鞋垫有意义点的东西——骨血吧!或可稍安一对破碎之心?但是,当时谁动用了“军用品”,即是“反军!乱军!动摇军心!破坏长城!”是要判刑的!所以,面对政治强权,完全没有人权的丑恶现实,面对情人唱出了“又怕跟你惹祸殃!”


又如《离城十里龙头乡》,则是一首长达三千言的民歌,系一位私塾先生所作。国民党统治时,先生的儿子被保长拉去当壮丁,被打死了,老妻气死。于是,先生将“私娃子”保长的父母隐私及保长的贪污丑恶事实,用最刻薄、最形象而俚俗的歌词唱了出来——直是回肠荡气,淋漓尽致,在蜀南广为流传。


诸如《十想郎》《五更想夫》等民歌,无不精妙,无不显现出时代的烙印,如行云流水在蜀南久久回荡。


笔者也曾试着把自造的格律诗给唱山歌者唱,也能出佳音,但流传就少,为什么?和民歌一对比就很明显,我们的很多诗和民众是格格不入的,少了民歌的口语自然,也少了民歌深者识其深,浅者识其浅的内涵,也难得民歌的天真与激情;民歌虽有文藻粗劣之嫌,但没有艰涩难懂之虞。


蜀南民歌没有政治和文字的需要,只有情志的流淌。从其出现的“奴家们”“红罗帐”“在高楼”“罗裙带”等诸多词语中,表现出的年轮是古老的。自“三国”以来,这块“荆蛮”之地由于明、清两次十几个省的大填川运动,以致民族繁多,语言复杂,于是孕育出了多层次多元素的蜀南民歌。虽然时移境迁,有穿境而过的长江文化积淀物的渗透,但是民歌仍然是民歌——原始的野生动物,不是“正统”孵化出来的,完完全全是下层民众的喜怒哀乐,忧思悲恐的自然流露。反之,在政治上,民歌倒很象镜子,无时不反映出一个社会兴衰的影子。


《诗经》脱胎于民歌,格律诗是其骄子,已是不争的事实,亦如《东方红》乐曲来自于《信天游》的血缘一样。可惜民歌在旁看着现代诗和传统诗吵了百多年,到头几乎同时认可:到人民群众中去,诗歌才有活路和前途,也就是认民歌这个祖根而返朴归真!让老百姓能唱能吟,才能体现诗歌的本身价值——没有观众的戏,能说好吗?唐诗宋词的子孙——元曲不就是还根认祖,以传唱见长而著风骚吗?现代流行歌曲的词不也是很好的现代诗还根认祖而风行于世吗?


蜀南民歌,义重根深,在多个历史时期的必然中偶然生成后,滋润了已经,孕育了未来。只可惜“文化大革命”十年浩劫中,美妙动人的歌喉及民歌被打成封资修,横遭封杀;代之以“语录歌”“革命歌曲”。中老年人不敢唱民歌了,年青人对民歌陌生了,加之后来农村形成了分户生产作业及影视音响电信的普及,致使活跃于民间几千年的民歌开始出现断代。


目前,除极少数七老八十、包“白帕子”的老农外,天然之音、祖宗传唱的文化瑰宝——蜀南民歌已几乎绝迹,笔者也只能以笔墨惜之。当失去了才觉得珍贵,无可奈何现代化、信息化乃至逐利、西化的文化心态,使独具中国地方特色的传统经典诗词歌赋褪掉了我们祖宗流传下来的自然之音、大众之声,成为中国现代文明一大缺陷,应当引起社会各方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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