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芰荷一枝
闲梦远,南国正芳春。船上管弦江面绿,满城飞絮辊轻尘。忙杀看花人!
——李煜《望江南.闲梦远》
闲梦远,南国正清秋。千里江山寒色远,芦花深处泊孤舟。笛在月明楼。
——李煜《望江南.闲梦远》
李煜的词,喜欢写梦。当他静卧孤床,听帘外雨声潺潺时,他感叹“梦里不知身是客”;当他眺望高楼,看秋日朗朗,则轻吟“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同样,这两首《望江南》,也是以往事入笔,仅简单的一句“闲梦远”,就道尽了多少心酸和无奈。
带着无边的回忆,带着深沉的眷恋,李煜填下了这两首小词,在字里行间,追忆着故国昔日的繁华,感受着旧梦的温度。
第一首是热闹的,“闲梦远,南国正芳春”,沐浴在春日中的金陵城,美景万千,春水碧波、百舸争流、花絮相混,此时看花人拥挤在船头,你来我往,人声鼎沸,到处都是欢歌笑语;第二首《望江南》,则不同于前一首的热闹,它以“闲梦远,南国正清秋”起笔,渲染了一幅静谧安然的水墨图,江水千里、芦花连江、雾霭茫茫,一叶小舟轻轻停泊在白茫茫的芦花深处,明月流光皎洁而明亮,在高楼上轻轻地徘徊……
但不管是热闹也好,安静也好,那都是词人心里最美的南国,带着甜蜜和温馨,带着追忆与梦幻,像极了自己回不去的过往年华。自从宋朝军队的铁蹄踏破金陵城后,这样的生活就一去不复返了,李煜变成了大宋的囚徒,被冠以“违命侯”的屈辱封号,昔日天子,如今囚徒,真是人生如梦啊。
写这两首词时,词人一定还沉浸在对故土的深沉眷恋里。望江南,这三个字,对很多人来说,也许只是一个简单的词牌名,但对李煜来说,它具有特别的意义。李煜本是江南人,生在南国,长在南国,望江南,一个“望”字,描摹了多少望眼欲穿的眼神,勾勒了多少欲说还休的心事,但山水迢递,无论词人再怎样登上高楼,凭栏远眺,也望不到繁华的南唐故土了。
其实很难评价李煜是幸运还是不幸,是李煜的苦难成就了他后期的词作。王国维这样评价李煜:“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为士大夫之词”。可是我想,如果能够选择,还是希望李煜来生不要生在帝王之家。就做一个渔父吧,就像他在《渔父》中写的那样:
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
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如果有来生,就做一个快乐的渔父,放舟江上,独钓一江水,在鲜花满渚的湖上斟一杯酒,悠闲地垂钓,方不枉此生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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