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家喻户晓，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会背诵。但是，每次细想，总觉得该诗有夸张的成分。一是以那个时代的行船技术，真的能做到日行千里吗？二是李白本来就善用夸张的手法，比如“白发三千丈”、“飞流直下三千尺”、“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燕山雪花大如席”等。

要弄清楚以下三个问题，才能回答在唐代是否真能实现“千里江陵一日还”。

第一，白帝城到江陵的距离是否为“千里”？

白帝城所属重庆奉节县，在州郡一级中属于夔州；江陵隶属于湖北荆州。古时有不少文献记录谈到两地的距离。

北魏郦道元的著作《水经注》中说：“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有时朝发白帝，暮到江陵，其间千二百里，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

也就是说，《水经注》认为白帝城到江陵的距离是1200里。

据《唐代交通图考》第四卷记有夔州江陵的距离，从夔州“又东水路三百三十里至归州，又东微南水路二百里至峡州，又东微南水路三百三四十里至荆州江陵府。”

从这里的记载看，白帝城与江陵的距离是864里。

由于古人的测量技术限制，各种文献资料记录的距离会有所不同。为此，笔者在地图上实测了两地的水路距离。经笔者测量，奉节白帝城风景区与荆州城区滨江公园之间的水路距离约为345.4公里，约合691里。

由于地貌变化，可能古时的水道与现代有所差异。为了消除各种差异，笔者取以上三者的平均值，得出两地距离约为（1200+864+691）/3=918里。

因此，李白诗中所说的“千里”并没有夸张。

第二，这里的“一日”究竟是多长时间?

古代“一日”是12小时还是24小时？在汉语中，“日”作为时间，一种是指白天，从太阳初升到夕阳落山，与“夜”相对，如“日夜交替”、“夜以继日”等，那么，这种情况下，“一日”大约12个小时；另一种则指“昼夜”，“一日”就是24小时。

哪一种可能性更大呢？有人说，从白帝城到江陵要经过长江三峡，古时三峡礁石密布、水流湍急，稍有不慎就会撞上礁石，所以晚上一般不会行船。但应该注意到，从白帝城出发到宜昌西陵峡，也就是三峡的终点，刚好差不多行驶完一半的路程，所以，白天走完三峡全程是有可能的，夜晚可以继续行船。

所以，笔者更倾向于“一日”为24小时之说。

第三，李白坐的船能行驶到何种速度？

从上述分析可知，在静水的情况下，如果李白在24小时内到达江陵，船速至少要达到918/24=38.3里/小时=19.15公里/小时。

那么，唐代的船是什么船？航行速度又如何呢？从战国时期出土的文物就有风帆的图案，说明中国很早就出现了帆船。李白的诗歌中就有“孤帆远影碧空尽”、“直挂云帆济沧海”的诗句，表明帆船在唐代应该是十分常见的水上交通工具。根据文献资料记载：唐代时，中国的帆船已能驶测向逆风，耐波性好，速度也很快，唐贞观年间，从今温州地到日本，仅需6天的时间。笔者测量了一下温州到日本九州岛最南端的距离，大约为1000公里左右，经粗略计算，海上帆船的航行时速大约7公里左右。由于海上风急浪大，如果在风平浪静的江面上行驶，帆船时速在10公里到20公里之间，应该是比较合理的。如果借助顺风，船速还可以更快。

所以，从理论上看，一日之内从白帝城到江陵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当然，这是整个航程零耽误的理想状态，船上的人不下船吃饭、船夫不休息、没有突发的天气状况等因素。

《水经注》也称“朝发白帝，暮到江陵”可以做到，鉴于《水经注》是一部地理著作，而非文学作品，故可信度比较高。

杜甫写了《最能行》一诗，其中有诗句云： “欹帆侧舵入波涛，撇漩捎渍无险阻。朝发白帝暮江陵，顷来目击信有征。”这首诗中，杜甫引用了李白的诗句，杜甫在夔州见过当地人熟练地使用“欹帆”、“侧舵”、“撇漩捎渍”等行船技术，加上李白所乘的是“轻舟”，所以杜甫认为李白所说都是事实。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李白被赦后心情大好，天刚蒙蒙亮就乘船出发了，一边哼着小曲唱着歌，一边饮酒助兴，一路欣赏长江三峡的壮美景色，聆听两岸的猿声啼鸣，然后在半夜时分到达了江陵。

参考资料：

1.郑和以前中国造船技术的历史考察，刘景华

2.“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考辨，刘曼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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