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后主、李后主、词人、词帝……李煜的头衔很多，和后来的宋徽宗一样，宛如一出凄凉的悲剧，如果他们不是生在帝王家该多好啊。
先说说南唐后主李煜吧。这倒霉孩子从小喜欢书画诗词，精通音乐，压根没想过要做皇帝。按理说他有六个哥哥，皇位怎么轮也轮不到他，但天意弄人，他的哥哥们要么夭折、要么早逝，于是他爹李璟只能把大好江山交给他了。这时候的南唐，早已是岌岌可危：李璟在位时，就被周世宗柴荣打得丢掉了淮河流域；现在更是对宋称臣。攻守大势已定，谁也很难挽回。就在这样的背景下，苟安江南一隅，委曲求全十五年，终于在公元975年金陵城破，肉袒出降，被俘到开封，做了违命侯。李煜在位期间，向宋称臣纳贡，采取鸵鸟政策，没有什么建树，碌碌无为，真可谓“梦里不知身是客”啊。
再说说词人李煜吧，词人李煜在中国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这是值得大书特书的。
亡国之际，李煜感慨山河，写了一篇《破阵子》：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风格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细细读来，这篇词真是好极了。李煜回想家国历史，到眼前触景生情，空间与时间的自然切换，视角与思绪的圆润衔接，就如同读者身历其境、感同身受。历朝历代写国破家亡的诗词很多，但要么少点真情实感、难以引起共鸣，要么浓墨重彩、有点过犹不及。而《破阵子》恰到好处，好到可以反复吟诵，仿佛穿越一千多年回到李煜的身边，走进他的内心深处，触碰到那离别大好河山的无限凄楚，悲怆、落魄。
《相见欢》，亦远亦近，亦虚亦实，美得醉人，又痛得心碎，滴答滴答地撩动着心弦：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虞美人》则成了李煜的绝唱：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当宋太宗赵光义因为“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而毒杀李煜的时候，恐怕不会想到，一百多年后，他的后代、北宋的最后一位皇帝宋徽宗赵佶，会落得和李煜一样的下场，“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真是因果循环、造化弄人。
都言李煜才倾国，蜀汉亡来又为谁？肉体和生命结束了，可李煜的艺术之光却永远照耀着华夏文学。亡国也罢，少了一个无能君主，多了几篇传世经典，中华幸哉。
2017年8月11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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