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一生,有两次投胎。第一次是出生,这没得选。若投得一个好家庭,自然是幸事,若投得一个坏家庭,也无从抱怨。第二次是出嫁,这就有太多可以操作的地方了,有可能做出让自己最满意的选择。
李清照的第一次投胎几乎是完美的,完胜大多数人。李清照的父亲叫李格非,是一名学者型官员,为“苏门后四学士”之一,官至礼部侍郎;生母是名相王珪的女儿,生她时难产,不久去世;继母是宰相王拱辰的外孙女,文学修养甚高,并将李清照视如己出。年幼失母,自然是莫大遗憾,好在父亲和继母都出自书香门第,家庭氛围很好,这已十分难得。
李清照的第二次投胎,即她在18岁的时候嫁给了21岁的赵明诚,我就不这么看好了。可能有人会有问,你说啥呢?不是说他们在结婚初期情投意合,还经常撒狗粮吗?他们的问题不是出现在赵明诚纳妾之后吗?其实不然,在我看来,赵明诚是一个带着原罪的人,根本就不是李清照的理想人选,注定不能给李清照带来幸福,这在他们貌似甜蜜的新婚生活中就能看出端倪。
拐弯抹角求娶李清照, 赵明诚缺少一点男子汉气度。
婚前,李清照和赵明诚在相国寺的元宵节庙会上有过一面之缘,随后赵明诚向其父,也就是跟李格非同在礼部任职的政敌且职位更高的赵挺之,提出要娶李清照为妻。他当然不是这么明说的,而是假托了一个“白日梦”。说自己有一天在太学里睡午觉,做了一个梦,梦中读了一本书,醒来只记得三句话,不太明白意思,请父亲解释一下。这三句就是“言与司合,安上已脱,芝芙草拔”。 知子莫若父啊,老父亲一下明白了他的心思——他想做“词女之夫”,要娶一个词作水平很高的姑娘。
那为什么这个姑娘就是李清照呢?李清照出生在山东济南,一直随继母在老家生活,17岁那年年底,父亲才把一家人接到京城来过年。初到京城的李清照,开始正式学习写词,出手不凡,一首《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在京城的文人圈里获得人人称赞,赵挺之对此事也是有所耳闻的,所以一下就懂了。
赵明诚倾慕李清照,用了这么拐弯抹角的方式表达出来,也许是文人惯用的思维,并不是什么大毛病,但也可以看出他为人处事不是太干净利落,缺少一点男子汉的果敢气度。
金石收藏,李清照成就了赵明诚;文学创作,赵明诚未正视李清照。
虽说两个人都是文艺青年,但各自的侧重点有所不同。李清照主攻文学,赵明诚志在金石。据记载,李清照的父亲也是金石爱好者,也许正是这一点他才愿意将女儿许配给政敌的儿子。受父亲的影响,李清照早年对金石应该也有涉猎,但她最大的兴趣仍然是在文学方面,她是把文学创作当成自己的终身事业的。《才女之累》一书对此有非常详细的论述。
跟赵明诚结婚后,李清照花了大量的精力在金石收藏上,算是夫唱妇随。那时,赵明诚还是太学里的学生,没有收入,虽然家境富裕,但能够支配的银两并不多,而收藏金石碑文是非常烧钱的。每当看到有价值的文物,小夫妻经常要典当衣物才能购买。在编撰《金石录》的过程中,赵明诚在取材上常常犹豫不决,而李清照总能及时给出比较实用的建议。
李清照用满腔的热情成就着丈夫的事业,而赵明诚呢,文学造诣远不及李清照,几乎不能给予指点和帮助,那点个赞总是可以的吧?然而,赵明诚为《金石录》写了很多的序跋,从未谈及李清照的指点及其诗词成就,并没有正式承认李清照的才华。我并不是想替李清照抢功,而是希望赵明诚能够撇开世俗偏见,认为“女子有才也是德”, 可惜他没有做到。那他最初不是看上了李清照的才华才要娶她的吗?也许,在他内心深处,仍然觉得才华不过是女子的一种点缀,没有也罢。像李清照这样有才的女子,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压力。
李清照千里寄相思,赵明诚不解黄花瘦。
婚后第三年,赵明诚被派到外地做官。重阳节时,填了一首《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寄给身在外地的赵明诚,以表达相思之情。看到后,一边嘴上称赞,一边自愧不如,暗想一定要胜过她。于是他闭门三天,填了五十首《醉花阴》,跟李清照的混在一起,让人品评。得到的结果却是,只有三句绝佳——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这个故事,一方面让我再次看到了李清照的才华,同时也看到了赵明诚对李清照在情感上的忽视,完全没有get到李清照的重点,一心只想到斗诗。我试图查找赵明诚的诗词,想看看到底有没有写过对李清照的相思,估计没有。
赌书消得泼茶香,书比李清照更重要
纳兰性德有词曰“赌书消得泼茶香”,说的就是李清照和赵明诚的事。在青州时,两个人每天吃完饭,坐在家里读书赌茶,指着一堆书,说某事在某本书的某卷第几页第几行,赢了的先喝茶,这是多么高雅的情趣。
赌书并没有问题。问题在于,赵明诚把书供奉起来,看得比李清照还要重要。家里的藏书是在太多了,赵明诚也很有心,把每本书都编上序号,整整齐齐地锁在书柜里。想看的话,先要登记,再拿钥匙来开门。李清照如果把书弄脏了,赵明诚还要罚她擦干净。李清照不太喜欢这样的程序,只好另外去买一套,放在方便的地方随便看。
原来,在赵明诚眼里,他的藏品就像贡品一样,是如此的圣神,不容“亵渎”。作为妻子的李清照,只能靠边站。我们都知道,在金兵南下时,赵明诚两次抛下李清照独自逃跑。第二次逃跑时,李清照问他,万一敌人来了怎么办。他说,“独所谓宗器者,可自负抱,与身俱存亡,勿忘之”。意思是,让李清照和他的藏品共存亡。这不是故伎重演么?
也许,此刻的李清照才真正看清赵明诚的真面目。她可能以为赵明诚变了,其实没有,赵明诚一直都是那样,只不过她一直被困在情投意合的迷雾里,没有看明白罢了。
但是,爱都爱了,心碎又能如何?但愿来生,他能够不负如来不负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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