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不能为空

位置:励志人生 > 经典语录 > 形容有文化的成语-明清时代是“酱缸文化”,还是“老鸡头文化”

形容有文化的成语-明清时代是“酱缸文化”,还是“老鸡头文化”

作者:车型网
日期:2020-03-30 23:58:21
阅读:

明清时期中国社会是一个相对停滞的时代。德国著名哲学家赫尔德生动地描述当时中国的状态:



这个帝国是一具木乃伊,它周身涂有防腐香料、描画有象形文字,并且以丝绸包裹起来;它体内血液循环已经停止,就如冬眠的动物一般。





这段文字很生动,也很深刻,但我觉得这些比喻不够贴切。木乃伊是死的,而明清虽然停滞但还活着,于是我想到一种松树。


高山草甸植物长不高,那是受气候影响,有外部条件制约。可是,在武夷山脉东西两侧,即江西东部与福建西部一些海拔仅一两百米的山峦,也有好些松树长不大,跟高山草甸上的松树一样,我家乡俚语称之为“狗脚松”。我特地向林业部门的友人讨教过,他们说那叫“马尾松”。可是查资料,有些挺拔耸天的苍松也叫“马尾松”。我糊涂了,还是让我称之“狗脚松”吧!这种松树的特征是,让它活百年千年也不成材,因为它自己拒绝成长。






要说中国不重武,显然冤枉。自从盘古开天地,没有几天不打仗。早在西周之初,官方就要求学生掌握“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其中“射”就是射箭的技艺。然而,在那漫长的冷兵器时代,儒家却不将射箭作为军事项目,而只作为一种体育活动,一种礼仪,甚至只作为一种修身养性培养君子风度的方式。如此训练出来的射箭技艺如何上战场?别忘了,先秦的君子——贵族是要带兵打仗的,后来的普通学子及第为官后也很可能要率兵御敌的,而且大都是跟擅长于骑马射箭的游牧民族战斗。


直到18世纪,清朝仍然一年年沉醉于射礼。每年夏,乾隆接见武官后要在宫门外比赛射箭,赛三次,每次三箭,乾隆一般九箭中六七箭,1763年十月一次九箭全中。他自我总结“十全武功”,自诩“十全老人”,并撰《御制十全记》,用满、汉、蒙、藏4种文体立碑。在他看来,天下无敌了!


1793年,马戛尔尼率英国外交使团访华,中英双方都非常重视,却以失败告终。对于这次外交失败,人们一般注重礼节矛盾,而我更注重的是礼品问题。在送给乾隆的大堆礼品当中,有一尊“轻便铜制野战炮”,“敢决言中国全境,必无此种轻快之炮”。对此,负责接待的金大人、樊大人和周大人却不屑一顾,没带到北戴河呈送乾隆。后来遇到福康安,马戛尔尼还指望他能帮助将这尊大炮介绍给乾隆。马戛尔尼在《乾隆英使觐见记》回忆:



因曰:大人为中国兵家,功业彪炳,敝使良深仰慕,此次敝使东来,部下带有卫队一班,颇精于欧洲新式之火器操法,倘异日大人有暇,敝使拟请大人观操,藉聆雅教,弗审大人亦肯赏光否?福大人意颇冷淡,岸然答曰:看亦可,不看亦可,这火器操法谅来没有什么稀罕。


余聆此答语,心乃不胜大异,余于福大人虽不能断定其曾否一睹火器之式样?而中国目下之军队,则可决言其必无火器。既无火器,而犹故步自封,以没什么稀罕一言了之。吾诚不解其用意所在矣。



没过几天,答案从另一位满族大臣嘴里出来。他叫溥大藩,对马戛尔尼非常爱国地炫耀中华文明及八旗子弟的先进性。



溥大藩说:诸亲贵多不习文艺,朝廷亦不以文艺责之,但明定章程,以武事为诸亲贵之唯一教育。所带军器以弓箭、朴刀为主。青年亲贵,殆无有不寝馈于此者,故国家有敌大多持旗兵之骁勇善战以戡定。


余曰:旗兵诚勇矣,但军械终当改良。吾欧洲诸国前此亦用刀枪、弓、矢为战器,今则大半已用火器代之矣。


溥大藩做诧异之状,良久曰:弓箭毕竟是好东西,打起仗来少不了它。余无言,内念中国人之重视弓箭,殆较它种军器为尤甚,缘溥大藩之言既如此。



“弓箭毕竟是好东西,打起仗来少不了它。”这话在此前千百年,固然正确。满人最擅长的就是弓箭,弓长仅1.2米,但非常有力,只有经过长年训练的人才能娴熟使用。其实,当时中国并非没有火炮,并非仍然依靠弓箭。溥大藩们早吃过火炮的亏,也尝过火炮的甜头。他们英勇的老祖宗努尔哈赤就是给明军那尊葡萄牙式火炮轰死的,皇太极开始独立制造大炮,后来攻占江南及与四周也屡屡依仗火炮取胜。只不过出于某种阴暗、猥琐的目的,他们不愿意承认大英帝国与大清帝国是平等的关系,更不愿意承认英国有比大清更先进的方面。


马戛尔尼刚入中国时,很为大清忧虑,可惜没人领情。也许,清廷的边防只是做做样子,跟田里吓唬小鸟的稻草人一般。他们养着庞大军队的目的只是对付手无寸铁的百姓,那刀、弓、矢当然足够!


乾隆们一次次傲慢拒客,但也根本无意对英国等开战,因为他们的现实之敌与假想之敌最重要的始终是自己的臣民。讲谈社《中国的历史》评述:郑成功威胁清除后,“清朝几乎从未在海上花费力气。当英国船舶处于技术高速革新之时,中式帆船却在17世纪之后几乎毫无改变”。林则徐“睁眼看世界”,有着比较清醒的认识。他认为只要从广州海关税收中拿出1%用于海防,就可以对应英国的武力进攻,但这没法实现。他只能守好他权限内的广州,只能在家信中深表担忧英军绕开广州北上,眼睁睁等着国家和自己的悲剧到来。


当战争的阴影日益迫近之时,乾隆们仍然一再轻敌,认为英国那么老远来几个兵完全可以不放在眼里。


不过,“狗脚松”只是揭示现象。那么,它为什么会是“狗脚松”?如果说马尾松在高山长不大是因为气候环境,那么它在低海拔山峦为什么也长不大?可见更主要取决于它自己的基因,换言之,就是特定的文化。


柏杨“不为君王唱赞歌,只为苍生说人话”,令我十分景仰。他的“酱缸文化”之说颇有影响,源于他1981年在美国纽约孔子大厦一次演讲:



任何一个民族的文化,都像长江大河,滔滔不绝地流下去,但因为时间久了,长江大河里的许多污秽肮脏的东西,像死鱼、死猫、死耗子,开始沉淀,使这个水不能流动,变成一潭死水,愈沉愈多,愈久愈腐,就成了一个酱缸,一个污泥坑,发酸发臭。


说到酱缸,也许年轻朋友不能了解。我是生长在北方的,我们家乡就有很多这种东西,我不能确切知道它是用什么原料做的,但各位在中国饭馆吃烤鸭的那种作料就是酱。酱是不畅通的,不像黄河之水天上来那样澎湃。



恕我直言,我觉得这比喻有些问题:酱毕竟是一种美味,即使用死鱼之类酿造也是化腐朽为神奇。前不久,韩国为接待美国总统特朗普,还用了一款“360年历史的精酿酱油”蘸牛排,这老酱油比美国建国还早一个世纪,以示特别重视。可见,以“酱”比喻传统文化之弊,显然与他想要批评的初衷不符。唯有一点沾边,那就是愈酿愈黑,与“黑厚学”相符。






因此,我想说中国历史有一种“老鸡头”文化。民谚曰“十年的鸡头赛砒霜”,就是说鸡越老,鸡头的毒性越大。鸡在啄食中会吃进含有害重金属的物质,这些重金属主要储存于脑组织中,鸡龄越大,储存越多,毒性就越强。






我们有些传统文化就像老鸡头,越老毒性越大。老鸡头不会长智慧,不会新陈代谢,只会积储毒素。先秦儒家有些毒素但不大,到汉儒增大些,宋儒更大。清初思想家、教育家颜元慨然指出:“误人才,败天下事者,宋人之学也。”《哈佛中国史》说:“这些坚守一般儒家基本教义之积极人士反对任何制度的改变,包括工业化在内。”比如铁路这样一种“外夷货物”,或者说交通改革,在进入中国之初就经历了异常艰难的斗争,大臣们却强烈反对,一是说会造成几千万挑夫失业,二是说铁路会破坏祖坟有损孝道,硬是将花千万两银子从国外买回来的铁轨拉去沉海。


不要简单说中国历史上多文明,或者说多不文明,问题在于,越是后面的王朝就越像老鸡头一样积淀了越多的毒素。帝王换了一个又一个,每一个都吸取以往帝王的“统治经验”——毒素,才使得越后来的帝王越像老鸡头了。


比如,中国人本来讲究“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喜欢“四方来贺”“四方宾服”“怀柔远人”之类皆大欢喜的局面。“朝贡体系”始于汉,但1000多年间只占整体对外贸易非常小一部分,朱元璋将此作为中外贸易的唯一管道,可是早在明朝中期就让国家财政不堪承受。


可是,乾隆们没学古人,而学朱元璋们。乾隆仅限广州一地对外通商,并限定“十三行”代理一切外商交涉事宜。“十三行”演变成亦商亦官的垄断性外贸组织,收取各种附加费,如“缴送”“行用”等,还有其他名目繁杂的“规礼”,让外商不堪重负。


外商很不理解:在这个国度,自愿送礼怎么变为不合理的正常课税?更让他们不堪忍受的是种种歧视与刁难,给中国官员的信件不是不敢翻译就是被篡改,如平等关系的“国书”被译为上下关系的“表文”,“特使”译为“贡使”,“英吉利”国名三字都加个口字旁——蛮夷的标志。官方文件对外国商人一律贬称“夷商”,时间一久,外国商人知道这称呼带侮辱,一次次抗议,但都没用,直到中日甲午战争后才改正。同时,对外国商人的生活加以种种限制,例如“夷商”只能住由华人“行丁”把守地方,不得随意出入;有事外出须有行丁跟随,并不许乘轿;不得与汉人交结,不得学汉语;不许带“番妇”入广州,当然更不许接触中国女人……而“夷商”稍有违规,动不动就“封舱围馆”,让他们远洋运来的货物变垃圾。平心而论,如果你到国外旅游经商受到这一系列限制,心情如何?


如此像“狗脚松”一样顽固拒绝阳光春风、大地沃土的拥抱,死死不让根系、枝叶自由发展,它怎么可能长成参天大树?






中国历史悠久,文化底蕴丰厚,成语典故像数不清的城砖一样沉甸甸的。我最常想到的成语典故是画饼充饥,刻舟求剑,作茧自缚,削足适履,等等。当然,我记忆中也有不少美好的诗词,如“江山不夜月千里,天地无私玉万家”。不要抱怨“狗脚松”的土壤与气候,不要抱怨“老鸡头”的饲料,而要问自己选择了什么,摒弃了什么。




《历史的季节》,华夏出版社,2019年10月








    励志人生网欢迎您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