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吴文英，南宋的一个刀笔小吏，一生科举不中，过着再平凡不过的生活，漂泊一生，困顿而终。

《圣经》上说，当上帝关闭一扇门的同时，却为你打开了一扇窗。

吴文英就是这样一位破“窗”而出、一冲飞天的另类才子，《宋史》上虽然是籍籍无名，可是他的词作数量非但不少，质量也属上乘，风格颇为雅致，以酬答、伤时与忆悼之作见长，号称“词中李商隐”。

大家想一想，李商隐在唐朝诗人中是何等的人物呀，吴文英怎敢与其相提并论？下面我们从他的一首词《唐多令·惜别》开始吧。

这是一首惜别词。全篇以明畅清新的文字抒写了游子悲秋之情和深重凄厉的离情别绪。词中纵芭蕉不雨也飕飕、花空烟水流、垂柳不萦裙带住，漫长是、系行舟等句，借景生情，借物拟人，把离愁写深了、写透了，可以算是愁上加愁！

02

上片写眼前景色，触景生情，抒发离别之愁。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词人以问答形式开篇：什么情况是最使人忧愁的？接着便回答一句，离人心上秋。

“离人心上秋”，经典之句呀！古乐府诗歌有“山上复有山”，合成征人之“出”字。号称“宋徽宗转世”的金章宗则有“二人土上坐”，皆藉字以传情。心上秋，合成愁，真乃妙语也。

这一句既点明了词人写作时间是秋天，又委婉地表明了内心因离别而发愁。

纵芭蕉、不雨也飕飕。芭蕉叶在风雨中摇曳，让词人又徒添了几分愁苦和凄凉。飕飕不仅是描写风吹芭蕉叶的情景，实际上也是词人内心的真实感受，是自然景物和他的情感的相互交融。

都道晚凉天气好，有明月，怕登楼。写一句虽然写得有点直白，看似平淡，实则不然，它将词人沉郁的心境表现得淋漓尽致，收到了平淡出奇的艺术效果。

明月之夜，词人为什么不敢登楼呢？是因为登高怀远，望月思人，月明之夜，更让人增添愁苦，勾画出了月夜思乡怀人而又充满矛盾的两难心理。

03

下片承上启下，词人继续抒情。有所不同的是，下片的情感较之上片更为伸展，既有对友人别离的不舍，也有对自己年华已逝的惋惜。

年事梦中休，花空烟水流。词人在这里借景抒情。往事如梦，花落成空，美好年华，恰如流水，表达了时光流逝、年华不再的感慨，同时，也给读者一个随意想象的空间和一种完美的视觉享受，有时空转换的意境之美。

燕辞归，客尚淹留。秋深燕归是自然景象，词人用对比的手法，以秋深燕归与自身仍在外飘泊作对比，表达了客居他乡不得归家的无奈、伤感之情。燕归客留，人不如物，这种反衬更突出了词人无法返回故里的哀愁。

垂柳不系裙带住，漫长是、系行舟。这里运用拟人之笔，责备垂柳不能留住亲友，却总是缠留自己的行舟，表达了对亲友的无限思念，可见心情痛苦之极。

04

纵观全词，上片对于羁旅秋思着墨较多，渲染较详，这为后边的深入描写蓄足了力量。而下片呢，字字句句满腹的别愁，着笔简洁明快，发语恰到好处，毫无拖沓之感。就此而言，这首词确有其独到之处。

唐朝诗人李商隐，他的诗歌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其心灵的象征，感情细腻，意境婉约，具有沉痛凄切的抑郁情调和忧伤之美，在艺术上更是细美忧约、沉博绝丽，善于朦胧含蓄地表达自己的情思，成为伤感唯美文学的典型。比如他的《夜雨寄北》。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就朦胧含蓄之美来说，吴文英是难以比及李商隐的。但就意境婉约这一点上，确实有李商隐的意味存在。

且不说吴文英是否高攀了“词中李商隐”的称号，就这首《唐多令·惜别》词作来言，它也是伤感的，更是唯美的！

离人心上秋，花空烟水流。燕辞归，怕登楼！语句怎么变换，都是愁思之境、心碎之痛！

宋代豪放与婉约词作何止千万首？《唐多令·惜别》能入选《宋词三百首》也证明了吴文英不是庸碌之辈。

吴文英是永远的流浪者，也是南宋词坛上不可或缺的守夜人。

文|鹤鸣甘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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